2008年8月17日 星期日

廣東音樂選(11)步步高

廣東音樂選(11)步步高 


 


  《步步高》是一首頗有特色的廣東名樂,也是呂文成的代表作之一。樂曲借鑑了西樂的特點,屬於廣東音樂輕音樂化的先驅作品。樂譜最早見載於1938年沈允升編的《琴弦樂譜》中,上世紀三、四十年代已十分流行。

  此曲一如其名,旋律活潑激昂,節奏明快。首句便出現突發性的八度跳躍,中間大量運用重複以積聚力量,音浪疊起疊落,一張一弛,富有動力,給人以一種奮發上進的積極意義。因此在香港的喜慶場合(特別是每年的春節),《步步高》無疑是電台、電視台與大眾娛樂場所播放率最高的廣東音樂。

  上面所選錄的兩個版本,左邊的那個較富西樂味道,右邊的則廣東音樂個性十分突出。今天年過四十的人,一聽見前者的調子,應該不難回憶起當年香港電台一套十分成功的電視連續劇集--《獅子山下》。良鳴(飾演德叔)無疑是極優秀的演員,其餘像曾江、葛劍青、陳嘉儀等,俱令人十分懷念。

   

2008年8月16日 星期六

廣東音樂選(10)彩雲追月

廣東音樂選(10)彩雲追月

 
       交響樂團版                 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高胡協奏版

  任光(1900~1941),浙江嵊縣人,自少喜愛音樂。1919年到法國勤工儉學,學習鋼琴調音技術與作曲,當過鋼琴修理工人。1928年回國,在上海百代唱片公司任職,其後參加了左翼戲劇家聯盟音樂小組和中國新興音樂研究會。1934年為電影《漁光曲》創作了同名的插曲(由周璇主演並主唱),一舉成名,以後又創作了《抗敵歌》、《月光光》、《新蓮花落》、《大地行軍曲》等電影插曲和一些著名的抗日救亡歌曲,如《打回老家去》、《高粱紅了》、《洪波曲》等。1940年起他在新四軍軍部做音樂宣傳工作,皖南事變時遇害,年僅41歲。

  1932年,任光在上海百代唱片公司任音樂部主任時,曾同副主任聶耳(1912~ 1935)一起替百代國樂隊編寫過一批民族管弦樂曲,並灌制唱片,其中包括《彩雲追月》、《花好月圓》和《金蛇狂舞》等等。1950年代初,《彩雲追月》曾被改編灌錄成舞蹈節奏的唱片﹐供當時作交誼舞會之用。1960年,彭修文根據中央廣播民族管弦樂團的樂隊編制,替《彩雲追月》重新配器,成為國宴上的一首演奏曲目。

  此曲的主旋律,以富有民族色彩的五聲音階為素材,吸收了江南絲竹的音調和配器特點,但同時也借鑑西洋的作曲技巧,採用典雅的「探戈」舞曲節奏。樂曲簡單質樸,藉著舒情優美、線條流暢的旋律,把人們帶進浩瀚夜空中,領略那「皎潔明月動,彩雲緊相隨」,如詩似畫般的迷人意境。

  全曲可分為三段。在第一段,悠然自得,從容不迫,使音樂在平和中透露出不動聲色的活力。第二部分的旋律,乃第一部分抒情的延展,沒有明顯的對比或衝突,只有和諧、圓融。最富有動感的應該是第三部分,應答式的對話語調,仿彿是雲月嬉戲,忽上忽下,忽進忽退,情態逼真、意趣盎然。

  《彩雲追月》是否屬於廣東音樂,不少人是持著「保留」甚至是「反對」意見的。他們認為作者任光既非廣東人,樂曲的素才亦非源自粵樂,雖然幾十年來,廣東藝人一直喜歡演奏它,粵曲作者喜歡把它填詞來演唱,但它畢竟不能夠視之為「廣東音樂」。筆者的淺見,這個問題其實不值得多作爭拗。我們只要比較上錄的兩個版本,味道顯然是有所不同,後者流露出強烈的廣東音樂風格。今天我們把它視作「廣東音樂」,並無多大不妥。

  《彩雲追月》以其抒情優美的旋律、淡雅清幽的風格,一直深受人們喜愛。在作品面世後的幾十年裏,它曾被改編成各種器樂獨奏、合奏曲,王建中更據其改編成同名鋼琴曲。不過,此曲相對地較少被引入粵劇。至於70年代粵語流行小調,最著名者當首推《幾度夕陽紅》和同名的《彩雲追月》了。 

 



2008年8月15日 星期五

廣東音樂選(9)漢宮秋月

廣東音樂選(9)漢宮秋月


          高胡版本                     二胡、古箏版本

  中國傳統器樂作品中,有不少在經過長期的流傳,被眾多民間藝人加工改編後,雖然曲名仍舊,但格調跟原來者卻相差甚遠。《漢宮秋月》原為北曲,格調十分哀怨。廣東音樂家在其旋律基礎上,加入一些屬於粵樂語言的裝飾性華彩,使它在感情上變得較為細膩輕爽。

  過去國內的音樂評論,大多傾向認為此曲的主題為「宮怨」,作品所描寫者,乃一群宮女在秋月下的哀怨悲愁。此外,也有人以為它「描述漢代的巍峨宮殿,在秋高氣爽的月光下,展現出一片美麗壯觀的景致。」筆者淺見,此類觀點俱不免過於膠著,對於欣賞樂曲反起窒礙。其實,曲名以「秋」配「月」,已經很有氣氛了,再加上「漢宮」,更加添一份歷史的悠厚之感,讓人思想騁馳,絕不止是「悲秋」而已。李白《西江月》詩:「舊苑荒臺楊柳新,菱歌清唱不勝春。只今惟有西江月,曾照吳王宮里人」,跟此曲的意境極為配合,聽者不妨循此方向作欣賞。

  此曲一名《三潭印月》,據說是三十年代呂文成等人在上海將此曲錄製唱片時,因地近杭州,故特取西湖十景之一的「三潭印月」為名。至於今天國樂版的《漢宮秋月》,其實是民國年間二胡家劉天華根據廣東音樂而改編的,因為改動得太厲害,驟聽起來不容易察覺二者之間的承傳關係。


 
                兩位廣東音樂名宿的作品,今天可謂彌足珍貴

 
    外省玩家演奏的《三潭印月》          唐滌生遺作:《再世紅梅記》第三回《折梅巧遇》選段

  盧家熾與邵鐵鴻的版本,二者俱是簡樸而有味道。特別是熾叔的版本,除了二胡外,伴奏樂器只有一把三絃和一個小鈴而已,而效果卻接近於天籟。據說那是1960年代他在香港電臺某次的即席廣播,更具頗珍貴的歷史價值。

  左下視頻中玩高胡的是紀向榮先生。紀先生是天津人,他的這個版本,也是區區十分喜歡的。特別是那個大滑音,華麗中透露著一份夢幻感,把西湖月夜的美境烘托得淋漓盡致。


  一般而言,凡把《漢宮秋月》譜詞收進戲曲中,氣氛都不會太悲傷。唐滌生所撰的那段《折梅巧遇》,用詞極為典雅,跟現今所謂的填詞人相比,語文功夫有若雲泥之別。論文采,無可挑剔,只是唐氏筆下的愛情故事,總覺是略嫌「真實感」太過,無論是裴禹、趙汝州、蔣世隆等等,都是失諸輕浮,缺乏一種可歌可泣、蕩氣迴腸的感染力。

(旦):花客負了,紅梅在眼前。
(生):何以倩女忽向俗客輕嗔怨?莫非愛惜玉梅花,未容隴生憐?
(旦):尚有花魁顧影憐,亦任你來獨佔。
(生):心已亂!紅梅和綠柳,一般春風面,栽花插柳兩處相牽。
(旦):奇逢是有緣,既失柳浪啼鶯,何不轉愛繡谷燕?雪中天,採得解語隴上眠。
(生):([白]估唔到我落拓之情,何幸尚有姑娘憐我。)
(生):我似孤舟失軚,破浪半海轉;又似風箏一旦線斷,任憑那風侵雪掠,掛在百花村。
(旦):何愁斷了弦,退歸武陵源,住繡谷棄俗緣,得花氣再熏暖。繡竹苑,請將佳客姓名傳。
(生):我是山西館客喚裴禹,
(旦):我慕君風采早經夢裡牽。
(生):梅代柳,相愛後,也得閑愁盡斂,願守相思店。
(旦):相思店,曾未同渡客船,終身靠郎憐。


2008年8月11日 星期一

廣東音樂選(8)平湖秋月

廣東音樂選(8)平湖秋月

 


  此曲別名《醉太平》,大約出現於上世紀三十年代初,堪稱廣東以至中國音樂一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。作者呂文成(1898~1981),乃廣東音樂發展史上最重要的創作家和演奏家。他一生撰寫了近 200首音樂譜子,參與灌制了 300多張唱片,曾與何大傻、尹自重、何浪萍等人并稱樂壇「四大天王」。

  呂文成不但擅長演奏多種樂器,同時亦是著名的子喉唱家,首本名曲為《燕子樓》。呂氏出生於廣東,擁有廣東人敢於創新、西化的性格。他曾積極引進各類西洋樂器(如木琴)於廣東音樂中,開一代風氣。但更重要的是,他創製出高胡(即粵胡)。

  呂氏早年隨養父旅居上海,接觸到不少江南絲竹音樂。江南絲竹以音色柔和的二胡為主奏樂器,然而定絃較低,不適合粵劇伴奏的需要。呂氏受此啟發,遂將二胡外絃由絲絃改為鋼絃,調高定絃五度為G、D,演奏時置於兩腿之間,藉以控制音色與音量。高胡發音在明亮中帶著嬌柔,地方色彩鮮明,從此便成為廣東音樂以至粵劇的頭架領奏樂器。

   
             五、六十年代香港歌壇名家呂紅乃呂文成的千金

  高胡的出現,對廣東音樂的發展影響極大。因為在「硬弓」時期,粵樂主奏樂器二弦是不換把位的,曲調遂常迂回於八度之間,花巧變化較少;到了以高胡為主奏樂器,曲調即向高把位發展,既擴大了音域,同時在演奏上亦增加了滑指換把等多種手法,表演技巧大大地豐富起來。


  「平湖秋月」乃西湖十景之一,據說作者曾於某年中秋時份旅遊杭州,因見西湖景色秀麗,幽靜迷人,一時間觸景生情,遂創作此曲。全曲節奏流暢,平和靜謐,美妙地刻畫出西湖秋夜--柳岸和風,水漾微波,素月清暉--的詩般美景,具有濃郁的廣東音樂風格。

  嚴格而言,《平湖秋月》只能視為呂文成「改編」的作品。有關此曲的音樂源流,流傳著幾種說法:一說謂此曲脫胎自浙江民間音樂,乃由江南絲竹八大套中的《歡歌》發展而成;粵樂家甘尚時則謂此調原為古曲,在北方流行的曲名為《閨舞》。孰是孰非,只好留待音樂史專家定奪。

  由於此曲旋律優美,廣泛被粵劇戲曲引用,不少撰曲家曾替其譜上新詞,作為獨立小調演唱。


 



  粵劇運用此調極廣,筆者最喜歡的首推《柳毅傳書》的花好月圓了,諧趣中不失典雅莊重,可謂百聽不厭,相比《遊龍戲鳳》的「甜甜甜,乜你叫鳳姐咩確係甜」,後者顯然是粗鄙巿井多了。


4:05開始

旦:我未遺忘,市上村姑競傳言,爭相說你入過京都去求名,不料未進場試便折轉,轉返故園。終日情懷落索,喃喃自語,對窗凝看天邊遠。今春應試曾何遇,夫君是否有一段未了緣?

生:誰曾見?毋妄斷,我不過係愛雲山水深遠。推窗作賦平常事,要觀星望月至得好月妙聯。

旦:此事有鄰人看見,私語君情性俱改變。夫妻,相悽相守更應相助,有事郎君休將妻欺騙。

生:我心中羞慚未敢多言,諒我胡言一片,更諒我一生正直行為未有不儉。

旦:龍家,龍女,龍姓,出自你口中,說明了,夫君西去有一段未了緣。




廣東音樂選(7)禪院鐘聲

廣東音樂選(7)禪院鐘聲



  
   崔蔚林(1912~1978),廣東番禺縣南村人。1938年曾到香港,以粵曲、粵劇伴奏為業;1952年回到廣州,在珠江劇團、廣東粵劇院工作。由於出身成份不好,屢遭批鬥,境況淒涼。《禪院鐘聲》乃崔氏最著名的作品,約撰於1949年,據說最初的創作靈感乃來自其家鄉雷峰山的千年名剎「海雲寺」。(按:該寺於1940年抗日戰爭期間被土匪夷為平地,現正計劃重建)。

  《禪院鐘聲》吸取了佛教梵唄的某些特點,全曲採用了「乙反」調式。所謂「乙反」調,就是正線(合、尺為定絃)中突出使用乙、反兩音。由於這種調式帶有濃烈的淒涼、哀怨氣氛,一般多用來表達悲痛、不幸和哀怨的情緒。在樂器使用上,《禪院鐘聲》最適合以椰胡、洞簫和古箏(或揚琴)為主的小組合奏。

  《禪院鐘聲》全曲的結構,可分為兩部分。開首部分是深沉的慢板,給人一種傷感、遲疑,又略帶有期望之情,委婉而含蓄,反映了當日巿民階層在戰亂流離中的精神抑鬱。第二部分是由一段1/4拍子的段落,重復三次所組成,音樂由慢而漸快,結尾活躍起來,表現出人們對未來的展望,對光明的企盼。

  由於旋律悅耳,《禪院鐘聲》很早便被粵曲粵劇吸收,當作小調歌唱。其中最為流行的版本,當推六十年代由蘇翁填詞的同名粵語流行曲。原曲乃鄭錦昌所唱,翻唱者則不計其數。此曲過去流傳極廣,中年以上者,幾乎無人不懂得哼上幾句。

 

  歌詞雖然未算鄙俗,但膠著於情情愛愛,有礙對曲調的欣賞。特別是其中「為愛為情恨似病,對花對月懷前情」云云,今天聽來,相當土氣。

2008年8月7日 星期四

廣東音樂選(6)春到田間

廣東音樂選(6)春到田間
  
 

  1957年,林韻撰曲。樂曲旋律優美,情緒歡快,表達了春耕時農田忙碌的情景。樂曲中段有幾句頗像農夫在勞動時互相呼應,粵樂語調十分鮮明。全曲在創新之餘,基本上仍能保存舊有的精粹。1949年後國內新創作的廣東音樂,筆者最喜愛者,就是這一首了。



  按:1957年時值新中國和蘇聯關係發展的蜜月時期,同年大陸正好有一齣蘇聯電影《春到田間》譯製上映。故事主題無非是對集體奴役主義的歌功頌德,大致是講述烏克蘭某地區的一個村莊,當實行農業集體化後,遇到種種困難及其克服經過,最後當然是「豐收」等一片歡騰景象,社員們過着天堂般的幸福生活云云。林韻創作此曲的背景,或多或少與此有關。


廣東音樂選(5)春風得意

廣東音樂選(5)春風得意

 

  梁以忠(1905~1974)是粵劇曲藝界的殿堂級大師,地位十分崇高。他擅長演奏多類樂器,吹拉彈敲,樣樣皆精,尤其是小提琴的造詣,更加爐火純青,名家王粵生也曾向他學藝。此外,他亦是知名的粵曲唱家,曾將粵謳融入梆黃,形成所謂的「解心腔」,委婉抒情,別具一格,代表作有《明日又天涯》、《重溫金粉夢》等。

  可惜梁以忠甚少作曲,最著名者可算是《春風得意》了,其次還有《落花時節》和《鳳笙怨》(皆梁氏自撰粵曲《明日又天涯》中的新創作小曲)。據說《春風得意》的前身名為《凱旋歌》,是1930年代後期一套古裝電影《廣州三日屠城記》的插曲(另一支為《斷腸詞》,俱為梁氏所撰)。由於曲調十分動聽,友人乃著其單獨用樂器演奏,另加標題,灌成唱片。

  此曲旋律婉囀,華麗流暢,瀟洒大方,表達了在春光明媚、萬物欣欣向榮的景象下,人們如沐春風、歡快偷悅的心情,跟孟郊詩句「春風得意馬蹄疾,一日看盡長安花」的意境頗為相合。由於它深受聽眾歡迎,不少編曲者皆把它譜上新詞,納入於戲曲中。

  右邊那個版本是曹和先生臨終前不久的錄音,圖中可見他當時已因喉癌切除了聲帶。曹先生並非廣東人,他出身北京的世家望族,1949年受盡毛共的迫害,家破人亡。據說他平生最喜愛的廣東音樂曲目就是《春風得意》,儘管現實受盡磨難,但仍嚮往「春風得意」的心境。就是憑著這份樂觀的信念,最終才能熬過那段崢嶸的歲月。



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

  1957年7月21日《大公報》載有錦城春氏的分析文章,謂此曲「旋律悠揚跌宕,有激昂的地方,樂句較促,一如迸發內心的積忿。有平靜的地方,樂句和鬯,很像細細思維,輕輕傾訴。有哀怨的地方,樂句低沉,似是無可奈何的幽咽和啜泣。樂句的節奏,在長、短、緩、急,有很適當地編排,樂句情緒就相隨著這樂句節奏,儀態萬千地流露出來,這就是《春風得意》的特別出色之點。」


 


 
二王解心腔屬於粵曲欣賞中的超高境界,細聽《明日又天涯》中2:55 「驚心欲別不成歡,執手相期唯有淚」幾句,真是繞樑三日,聽出耳油!




2008年8月6日 星期三

廣東音樂選(4)下漁舟

廣東音樂選(4)下漁舟



 

  「竹喧歸浣女,蓮動下漁舟」,這是王維著名的詩句,但這首《下漁舟》所描述的場景,恐怕遠遠比詩句來得熱鬧和歡欣。樂曲節奏明快,鏗鏘有力,充滿了喜慶的氣氛,大概是想表達千帆並舉,收穫萬斤的豐收情景。

  此曲較適合用硬弓組合(二絃加喉管等)來演奏,更能表現出那種渾厚粗曠的獨特美感。已故的廣州樂師梁秋(1907~1982),綽號「喉管秋」,其首本名曲,就是以短管來獨奏《下漁舟》。

  喉管這種樂器,其前身最早可追溯到六朝至唐宋年間的篳篥,是當時中國最重要的樂器。其後流傳到日本、越南等國,他們至今仍舊是以「篳篥」或「篳」來稱呼管子。


2008年8月5日 星期二

廣東音樂選(3)鳥驚喧

廣東音樂選(3)鳥驚喧


 


  樂譜初見於沈允升所編的《弦歌中西合譜》(1929)。此曲的最大特點,是「正線」與「乙反」調式的交替運用,因而能夠在平淡穩重的氣氛中,帶出淡淡的憂傷。有論者分析此曲,認為其主題思想乃屬於閨怨。「打起黃鶯兒,莫教枝上啼。啼時驚妾夢,不得到遼西」。曲中描述少婦在思念良人時,因鳥驚喧而引起煩惱,以及其情緒的變化。此可備一說。今按《牡丹亭.游園》云:「恰三春好處無人見,不提防沉鱼落雁鳥驚喧」,曲名可能是典出於此。順此思之,「原來姹紫嫣紅開遍,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。良辰美景奈何天,賞心樂事誰家院」......,此曲亦未嘗不可循著少女傷春情懷的方向欣賞。
 

  但筆者個人的體會,此曲沉鬱頓挫,流露著一份頗為濃烈的蒼涼感,更像是一位失意落泊者,於薄暮黃昏時,獨行於幽林深篁,因鳥兒受驚喧鳴,喚起了自己的慌恐與愁思。

  此曲的作者,一說是何柳堂(1874~1933)。按早期的廣東音樂作品,在民間流傳的過程中,俱經歷過無數樂師的加工整理。何柳堂極可能就是其中一位《鳥驚喧》的加工者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2008年8月4日 星期一

廣東音樂選(2)連環扣

廣東音樂選(2)連環扣


 
        呂文成上世紀四五十年代的版本                    余其偉近年的版本


  《連環扣》乃嚴老烈根據廣東民間樂曲《寡婦訴冤》改編而成。原曲節奏較慢,悲苦哀怨,嚴氏以揚琴右竹法加花,並採用五度轉調方式演奏,樂曲情緒遂為之大變,成為一首活潑明快的樂曲。全曲起承轉合,結構緊湊,如環環相扣,故取名《連環扣》。此曲華麗流暢,十分「醒神」,乃筆者第二首最喜愛的廣東音樂。

  嚴氏原名興堂,號老烈,具體生卒不詳,活動於清末民初(約1850~1930之間),乃最早期知名的廣東音樂家。除了《連環扣》外,他還曾將小曲《三寶佛》加花,改編為著名的《旱天雷》和《倒垂簾》;又將《到春來》改編為《到春雷》。由於嚴氏最擅長揚琴,他改編整理的曲目,多為揚琴獨奏譜子,風格亦頗接近,多屬於節奏明快類型,充分發揮了揚琴密打竹法和善於演奏大跳音程的特長。


 
  總是覺得,拉高胡的人就是梁振英,打揚琴的則是鄭經翰                廣東音樂後繼有人了



2008年8月3日 星期日

廣東音樂選(1)楊翠喜

廣東音樂簡介

  「廣東音樂」是流行於珠江三角洲一帶(粵方言區),以嶺南民間曲調(特別是粵劇牌子曲)為基礎,並吸收其他地區(尤其是江南)音樂的養料,逐漸發展、完善起來的一個地方樂種。由十九世紀下半葉開始,它至今只有不過百多年的歷史。但因其簡短樸素,富於生活氣息,地方色彩濃郁,具備獨特的藝術風格和魅力,直至上世紀七十年代,一直風行於省、港、澳地區,擁有極廣泛的聽眾基礎。

  最早期的廣東音樂,以琵琶為主奏樂器。至廿世紀初,出現了「五架頭」的組合,即以二弦、提琴(一種類似板胡的中音樂器)、三弦、月琴、橫簫五種樂器合奏,發音嘹亮高亢,風格粗曠硬朗,適合戶外戲劇演出的需要,俗稱「硬弓」(硬野)組合。至1926年,呂文成創製高胡(即粵胡)成功,粵樂開始採用「三件頭」形式來演奏,即以高胡主奏,輔以秦琴,揚琴,俗稱「軟弓」組合。在三件頭基礎上,再加進椰胡、洞簫,即為新的「五架頭」。其後陸續增加許多中西樂器,如:梵鈴、大阮、中胡、嗩呐等等,廣東音樂的表現更為豐富,地方色彩更加鮮明。

  由於以高胡或梵鈴領奏的「五架頭」,音色較柔美,廣東音樂的風格亦隨之大變。總括而言,定型後廣東音樂的主要特點是:結構短小,曲調流暢,華麗優美,細膩纏綿,委婉動聽,既缺乏洶湧澎湃的激情,亦沒有幽深奧妙的哲理。

  根據不完全的統計,截至廿世紀四十年代,廣東音樂的曲目已達五百多首。1949年以後,又陸續出現一批新作品,至今名曲已不下數百首之多。以下所選錄者,只屬於筆者個人最喜歡的。



廣東音樂選(1)楊翠喜


  

  《楊翠喜》乃筆者最喜歡的傳統廣東音樂曲目,樂曲旋律舒悠優美,特別是中間幾節,頗像是遊春者的一問一答,又或是一位惜春少女在自言自語,廣東音樂的語調十分鮮明,令人百聽不厭。樂譜最早見載於1934年丘鶴儔所編《國樂新聲》中,作者已無從考究。粵樂大師呂文成先生認為《楊翠喜》最能代表粵樂神髓,故在其追悼會與出殯儀式上,此曲被選作背景音樂,反覆播放。

 

 


  按:「楊翠喜」乃清末天津一名妓,跟弘一法師(李叔同)曾有過一段姻緣;1907年發生轟動一時的楊翠喜賄賂案件。據說她曾跟康有為、梁啟超等有所來往,百日維新中掩護過維新派。因此,一說《楊翠喜》本來是有曲詞,寫的正是對楊氏的歌頌,後因旋律動聽,曲詞反被人遺忘了;一說《楊翠喜》原名《得勝令》,時人因為有感於楊氏的高尚人格,故此把這首傳統古曲更名,以作紀念。不過,此類說法一來沒有充分的證據,更重要者,樂曲氣氛跟剛烈女性形象根本不配合。既然這段故事對於我們欣賞《楊翠喜》毫無幫助,大可不必理會。


  《楊翠喜》的曲調,今天在香港仍是家傳戶曉,除了它曾被眾多粵劇戲曲採入為唱段外,最主要原因是名撰曲家蘇翁(1932年~2004)曾替其譜上歌詞,取名《分飛燕》(原名「囑咐話兒莫厭煩」),1973年由甄秀儀、陳浩德灌錄成唱片,此後流傳極廣,無數歌伶曾翻唱,堪稱上世紀70年代香港最經典的粵語流行小調。在眾多版本中,最為人稱頌者,當首推1974年麗莎和呂達的版本。但平情而論,七十年代的粵語小調,未必適合今天人的口味了。

 

 

那個版本最有舊日的廟街FEEL呢?